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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忘生倒在床尾的地毯上,一副刚被他喊醒的虚弱样子。

“你怎么样?”谢云流把他抱上床,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模样担心道,“怎么回事?”

“无妨……”李忘生闭上眼,声音轻飘飘的,“它怨念极深,我花了些功夫才将它超度。”

先前爬山时,他十分坦诚地跟谢云流讲述了自己的身份,听到他作为魂魄的一部分,修炼千年才堪堪能借助石像化形,那时谢云流就觉得这小妖怪好像有点弱。现在看来,果真不怎么强的样子。

谢云流找了毛巾来给他擦去额上泌出的细汗,又后悔又内疚:“早知道你这么费劲,我就不麻烦你了。”

“只是有些累而已……你有事,我怎会袖手旁观……”李忘生的声音越来越弱,“不必担心……”

话音未落,人就彻底昏睡过去。

谢云流扑哧一声,没忍住笑了出来。

他把毛巾放到床头柜上,不由自主地又坐回去,控制不住地望着李忘生。

这样是不礼貌的。他暗暗提醒自己。

可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定在对方脸上,一根一根地数着纤长的睫毛。

李忘生还没能化形的时候,是不能离开华山太远的,这里有清正罡气护他无虞,这才安心地修炼了这么多年。

但千年坐守,他不敢确定自己究竟修炼到了什么程度,究竟能不能安心离开华山,所以,谢云流每提出一种想带他做什么的方案,他都要犹豫,都在担忧,即使到了现在,缠着想害谢云流的恶鬼已被解决,他还是在昏睡中也依旧蹙着眉头。

谢云流不想看到他这样忧愁的模样。

于是他伸手抚上李忘生的眉心,为他抚平那道令自己感到不爽的褶皱,又不自觉地抚上那点朱砂。

也许是借石像化形的原因,李忘生无论是手还是脸,都是冰冰凉凉的触感,虽然有呼吸,却好像只是出于做人时候的本能,终究还不能完全称作是活人。

可谢云流竟然丝毫没有恐惧或抵触的感觉,甚至油然生出种“是他就行,管是石头还是人”的念头。

李忘生是个好道士,不管是在他自己的年代,还是在这个年代。谢云流对此十分笃定。

可现在已经没有他当初的道观,也没有他的师门,李忘生的故人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,他无家可归。

三千世界,他只剩那个山洞。

谢云流忽然感到心疼。他很少产生这样的情绪,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,是一件很辛苦的事,他不会把珍贵的时间用来浪费在这种对生活无益的事情上。可他确实是心疼了。

——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、称自己算是怪物又不算怪物的“人”,心疼了。

其实这世界上怪物多了去了。谢云流暗暗想道。我自己也许都是一种怪物。

可如果有另一个怪物,愿意跟他一起取暖……那,怪不怪物的,好像也根本不重要了。

这样想着,他的目光落在李忘生饱满的下唇上,流连不止。

我为什么会觉得,这个人一见如故呢……他好奇却专注地望着那片柔软的唇瓣。难道是食色性也?

又或者说,这样里才会经历的奇遇,这样一个如玉如琢的人物,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施加独特的感情?

——不对。

他猛地惊觉。

——我现在好像个变态。

想到这点,他心中一阵毛骨悚然,跟猫见了水一样猛地翻身下地,正欲再去开间房,却又想到不好解释,只好抓抓脑袋,决定今晚打地铺,凑活一夜。

我真惨。他暗自腹诽。两天睡不了一个好觉,这游旅的。

一夜梦境繁复,睡醒时,李忘生已经自学成才地沐浴洗漱了一番,乖巧地在落地窗前打坐调息了。

谢云流打着哈欠从浴室里探出颗脑袋,看看他笔直端正的背影,又安心地缩了回去。

过了会儿,他又没忍住,一边刷着牙,一边伸长了脖子去看人家。

这回不巧,李忘生似有所感一样,也回过头来,正好对上他的视线。

谢云流含着满嘴泡沫呆立当场,几乎瞬间就觉得耳朵脸颊滚烫,好像做贼被抓包一样心虚且尴尬。

李忘生看着他笑:“师……谢兄这是怎么了?”

谢云流强撑着道:“地碗……忍不忍……”

李忘生顿了顿,才又道:“不冷,我拿了那处的垫子。”

他伸手指向一旁的沙发,谢云流一看,果然少了个靠枕,于是了然点头:“这个叫沙花。”

“好,我拿了沙花上的垫子。”李忘生从善如流地改口。

谢云流噗地一声,喷出口中的泡沫。

尽管原定的旅游计划通通被抛在脑后,假期还是迎来了尾声。

这段日子里,谢云流带着没见过世面的石像人把暂住的整个城市玩了一圈,热门美食吃了个遍,仍旧意犹未尽。

李忘生看起来淡淡的一个人,本来谢云流还有些担心他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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